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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九十二章 閣下好眼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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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家門徒出言狂妄。

離山弟子修持水行正法,心緒內斂面色不變,但趕來離山看熱鬧的眾多修家齊聲低嘩,莫說連降三座縹緲星峰,就是沈落一峰這個臉也丟到家了。

尤其可惡的是,蚩秀還特意點出自己的境界。

“鬥法爭勝,我離山輸了,沈落一座星峰,若是貴客輸了呢?”樊長老聲音仍就從容,問道。

沈降星峰是添的彩頭,既然蚩秀要在另外加註,沒道理他自己不出本錢。

蚩秀應道:“我輸了,這件寶物便留在離山。”說著,自挎囊中取出一物。隨即只聽“哄”的一聲,觀戰修家喧嘩大起——太乙金精,小西瓜那麽大的一塊太乙金精!

沒人能不驚詫,就連離山弟子也神情聳動。片刻後風雷聲湧動,一道雲駕自離山深處急急而來……公冶長老煉器成癡,生平最愛莫過上好器料,他修行的本領盡在於此,門宗內突然出現金精妙品,他立生感應,當下什麽都顧不得了,立刻趕了過來。

一見蚩秀手上的巨大金精,公冶長老倒抽了一口涼氣,不過礙於場面,他未發一言,落足於同門之間靜靜關註。

等了片刻,待喧嘩落進,蚩秀再度開口:“以前不提,只說以後,放眼千年中土世界怕是再難出這樣一塊寶貝,我以此金精抵對星峰沈降,我出無價寶,離山不過撤銷一項本就沒什麽用處的法術,離山占便宜了;我以六境修持,請鬥元神境界的大修,離山仍是占便宜了。”

話音剛落,樊長老身後有人說話,語氣輕松:“離山哪能占你的便宜。”

蘇景開口了,邁步走上前。賀餘去了南荒尚未回來,現在蘇景又成了離山“最大”,他一出聲,無論內門、真傳還是長老,在場的離山弟子都沒反對餘地,只有聽著的份。

“是你自己說要挑戰離山長老,我家長老首肯後,你又提自己的境界;還是你自己說要賭上離山星峰的沈降,我家長老答應後,你又說自己的寶貝更值錢……蚩秀,矯情了吧。”蘇景是誰?離山小師叔、剝皮國大聖爺、天鬥妖大王,高高在上的數落人他信手拈來。

說完,還覺得意猶未盡,蘇景又加了一句:“你以為自己只是無名小卒、大可以小賣小,丟臉也不打緊?殊不知,如今任誰在提起你的名字,都會在之前加上三個字:天魔宗。蚩秀,莫丟了前輩的臉。”

之前蚩秀句句不離離山,蘇景不拿天魔宗說個事就不是蘇景了。

煞氣一閃而沒,蚩秀目光依舊倨傲:“離山的規矩在哪裏?哪個無名弟子都能隨便開口麽?”

“離山從不禁言,離山弟子講禮、講信、講義,卻不講狂不倨傲,離山弟子分長幼、卻沒有講尊卑這一回事,人人皆望道,人人皆可敬,有話大可直說無妨。”蘇鏘鏘微笑恬逸,侃侃而談:“你笑離山沒規矩,卻忘了想一想你口中的規矩,究竟是規矩還是自以為是,你要想笑就笑吧,無妨,笑掉牙齒,離山還是離山。”

前後兩番話,句句打到要害,來觀戰的眾多修家心中暗暗點頭。

而離山弟子這邊,劍尖兒膛目劍穗兒結舌,紅長老、龔長老詫異對望,扶蘇眨眼白羽成揚眉……任誰可都沒想到,印象中那個作弊耍賴、拿著一塊如見玉牌橫掃八百裏離山天天追著任奪下跪的蘇景,再回來之後竟能講出這麽一口意境紮實的道理。

其實從小蘇景的道理就講得好著呢,只是他在離山時,身邊都是同門、夥伴,做事說話全憑本心,又何必搬出道理來壓人。

“口舌之爭無聊,”剛剛爭勝於口舌的蘇景,不等蚩秀再說什麽就一擺手:“你說離山占便宜了?好辦得很,就由同為六境的離山弟子迎戰閣下便是,離山劍宗、光明頂傳人候教。”

平心而論,蘇景對昔年天魔宗並無惡感,不過今日天魔想要踩著離山的面子來崛起,蘇景就砍他的腳!

六境來便六境擋,離山的面子就是陸老祖的面子,老祖的面子就是蘇景的命。

“光明頂傳人?你是說蘇景?”提及曾經見過一面的“蘇景”,蚩秀的眼中精光漸長。

蘇景點頭:“不錯,正是蘇景,迎戰閣下。”

蚩秀視線一轉、從離山弟子之中找到了小相柳,點頭道:“能與你一戰,當是件快活事,不過他說你是六境修持……”說著,他又望回真蘇景,冷哂:“你說蘇景六境?當天下修家都是傻瓜麽?你倒是六境不假,又或者你發了失心瘋,把自己當成蘇景了?”

說完,蚩秀笑了幾聲。

蘇景回頭看看身後的離山弟子,離山弟子都笑了;再轉回頭看看四周觀戰的修家,其中認識他的大有人在,是以大家也都笑了。

然後蘇景也笑了,五字評語:“閣下好眼力。”

來觀戰的修家之中,或是本人、或是同門,大都在當年寶梨州、無燼山和劍冢受過蘇景相救大恩;另外那些和蘇景全無瓜葛的,也都盼著離山能勝,畢竟這個蚩秀只重自己的風頭、不顧別人的顏面,所以眾人來看熱鬧不假、給離山吶喊助威更是真。聽了蘇景那五字評語,轟的一聲都發笑出聲。

正巧,上次買金精的另一位買主、被蚩秀嘲笑眼光差的那個李兆也來了,低聲幾句話向身邊修士問明白誰才是真蘇景,隨後拼出全副力氣哈哈大笑,這個仇報的無比痛快……

蚩秀就算是瞎子聾子此刻也能覺出不對勁,目光轉動在蘇景和小相柳之間轉來轉去,其間忍不住還掃了兩眼樊翹……

“別看了,我便是蘇景。”蘇景神情得體,真是高人風範,似乎一點都沒覺得蚩秀可笑,可前面言語含糊,故意引蚩秀再把人認錯一次的就是他。

可把蚩秀窩心死了,但這種事啞巴吃黃連,只能苦在自己心裏,蚩秀面色冰冷,雙眼一翻望向小相柳:“那你又是何人?”

小相柳的目光比蚩秀冷多了,淡淡應道:“我叫相柳,蘇景身邊護衛。”

吸一口氣,蚩秀又覆倨傲模樣,語氣漫不經心:“相柳?給自己起了遠古兇蛇的名字,便道自己就可以兇猛了麽?”

蚩秀這麽說是為了撐面子,蘇景就專門對著他面子下家夥,聞言立刻就跟上了話:“是不是真兇猛,沒有人說了算,鬥過一場自有分曉,貴客若有興致,你我先遣手下護衛鬥上一場吧。”

小相柳平時少言寡語,可關鍵時候十足提氣,伸手一劃,把蚩秀帶來的手下盡數圈了,三個字:“一起上。”

蘇景跟上、一甩手:“小小彩頭,添個趣味。”

一聲兩聲、十聲百聲、千聲萬聲……連離山弟子帶觀戰修家,甚至天魔宗少主手下、甚至蚩秀自己,齊齊“啊”的一聲怪叫!

蘇景扔出來了一條龍。

朱紅大龍!

雖然是死的,可真龍周身是寶,從鱗皮到五內,從龍角到龍鞭……更要緊的,誰能想得到離山小師叔的“小小彩頭”竟會是一條龍啊!

論珍惜貴重,和這條朱紅大龍相比,蚩秀那一大塊太乙金精不遑多讓,畢竟現在的修行道上沒有人會煉屍了,龍屍只能入丹或入器;可是比稀罕、比震撼、比驚動四方,蚩秀手上舉著的幹脆就是塊石頭!

小陰褫大怒,但被蘇景按在大聖玦裏了。

蚩秀都說不出話來了……

楞了一陣,蚩秀總算回過神來,瞇起眼睛望向蘇景:“既然比護衛,一場太少了些,比兩場吧。這個相柳打第一場。”他沒辦法拒絕了,相柳“你們一起上”再前、蘇景“我賭龍”再後,若再回絕,天魔宗的招牌就扔掉算了。

蘇景痛快點頭,自己手下除了相柳能打一陣,還有另外一個兇猛人物:樊翹。

侍劍童子自己算不得如何,可他有一件真正可怕的寶物,千目幡!一旦施展開來,蘇景也要暫避其鋒芒。

而蚩秀這邊,他早就看出相柳兇猛,單打獨鬥,自己的手下無一是他對手,但若幾人聯手也不一定就輸,他心中盤算得好,第一陣是七個手下合戰相柳、萬一輸了也不打緊,自己帶來了八個人,其中一個有異術在身,就由此人來主持第二陣,應該能穩操勝券……即便一負一勝,也還是平局,不丟人。

這個時候,站在離山弟子間的烈烈兒揭開了一壇子酒,喝了口,嘿嘿笑道:“我要是蚩秀,現在轉身就走,不能再待了。”

劍尖兒劍穗兒心意相通,異口同聲:“先生是說,師叔祖必定能勝?”姐妹花的眼睛明亮。

烈烈兒喝了口酒:“我的意思是,糾纏到底,蚩秀想哭都找不著墳頭。”說著,又摸出兩壇熔漿烈酒拋給雙姝。

場中,蚩秀一托手中金精:“我便以此物對賭你的龍屍。”

不料蘇景微笑搖頭:“閣下贏了,龍歸你;閣下輸了,離開離山後,請做一件善事,具體什麽事隨你來定,足矣。”

之前,蚩秀用金精賭縹緲峰沈降;此刻,蘇景用一條龍押蚩秀做一件善事。

高下立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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